铁马冰河入梦来

# 第一章 未央宫灯

建元六年的雪下得格外早。平阳公主将手炉递给身旁的侍女，鎏金护甲划过锦缎发出细碎声响。她望着阶下那个躬身行礼的年轻骑奴，忽然想起三日前校场比箭时，这个叫卫青的年轻人一箭射落了匈奴使节故意放飞的苍鹰。

"来。"她的声音惊飞了檐角铜铃上的积雪。

卫青抬眼的瞬间，宫灯恰好被风吹得晃动。光影交错间，公主看见他眉骨处有道新结的痂，像枚小小的月牙。那是前日替弟弟卫子夫挡下醉汉袭击时留下的。

# 第二章 金戈入梦

元光二年的春风裹挟着细沙拍打帷帐。已成为车骑将军的卫青在案前反复推演漠南地形图，墨汁第七次晕染了狼居胥山的标记。帐外忽然传来熟悉的沉水香气息——当年公主赐给各府管事的香料，唯独他这份掺了安神的白芷。

"不该来前线。"他没有转身，听见金线刺绣摩擦铠甲的窸窣声。

平阳公主将药囊放在沙盘边缘："大将军可知长安近日传言？说本宫府中旧奴，如今都成了陛下的利剑。"她指尖划过代表汉军的赤旗，"无人记得，当年是谁把这些'锈铁'送进了淬火的熔炉。" 第三章 血色罗裙

元狩四年的庆功宴上，卫青看着公主鬓间新添的银丝。她正微笑着向霍去病敬酒，珊瑚步摇在烛火中像滴凝固的血。酒过三巡时，有宦官来报平阳侯曹时病危。

"将送殿下回府。"青在宫门外解下大氅。当年那个需要他踮脚才能系紧披风绳结的少年，如今已能将狐裘妥帖地裹住公主肩头。

马车里，平阳公主突然抓住他结满茧子的手掌："卿可还记得元朔五年秋猎？你当着百官的面，把本宫从惊马上抱下来。"她的指甲掐进他虎口旧伤，"那时你手上还没有这道疤。" 第四章 青史断章

太初元年冬，大将军府的海棠全冻死了。卫青卧在病榻上听窗外更漏，恍惚看见有人穿着初见时的杏黄深衣踏雪而来。待要起身，才发现是月光把药炉水汽映成了人影。

同日寅时，平阳公主在整理旧物时翻出个褪色的香囊。里面除了早已干枯的白芷，还有片写着"未灭，何以家为"的竹简——字迹被经年累月的摩挲浸得发亮。侍女进来通报大将军薨逝的消息时，她正把竹简贴近心口的位置。

晨钟响彻长安时，公主府飞出一只朱漆木匣。守陵的士卒后来发现，大将军墓前的石虎爪下，多了块没有落款的灵位，上面只刻着"骑奴卫青"四个小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