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印下的红痕

# 第一章 朱砂点卯

寅时三刻的景仁宫还浸在靛蓝色的晨雾里，掌事姑姑捧着鎏金铜盆穿过回廊，盆中热水蒸腾的白雾惊醒了檐下挂着的画眉。寝殿内，皇后沈氏正由侍女梳理着及腰的鸦青色长发，犀角梳齿间缠绕着几根断发，在烛火下泛着幽蓝的光。

"娘娘，慎刑司刚递来的单子。"大宫女跪在十二幅缂丝屏风外，高举的檀木托盘里躺着卷杏黄色奏本。皇后伸出染着蔻丹的食指轻轻一挑，展开的绢帛上密密麻麻列着三十七项宫规，最后朱砂批注处赫然写着"姜氏，擅用凤纹茶器，当责二十"。

# 第二章 紫檀春凳

御花园北角的惩戒所飘着苦艾燃烧的气息，两个粗使嬷嬷正在熏烤刑凳。这张紫檀木春凳是前朝旧物，凳面被百年的血汗沁出暗红色包浆，四角包着防止挣扎时磕伤的铜饰。姜选侍被褪去外裳按在凳上时，注意到凳腿阴刻着"泰昌三年制"字——那是光宗皇帝整顿后宫时特制的刑具。

"！"第一记板子落下时，姜氏咬住了提前备好的软木。竹板破空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，负责计数的老太监眯着浑浊的眼睛，用长指甲在青砖上划出浅浅的白痕。皇后端坐在三丈外的黄罗伞下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翡翠扳指，那是皇帝昨夜新赏的贡品。

# 第三章 金簪暗涌

板子打到第九下时出现了变故。姜选侍绾发的金簪突然断裂，如瀑青丝垂落刑凳，发梢扫过地面时沾上了昨夜的雨水。这个意外让执刑的嬷嬷迟疑了刹那——按祖制，受刑者散发需即刻停刑。皇后却突然站起身，鎏金护甲划过伞骨发出刺耳的声响："。"史官记载这个庚子日时，特别提到那日反常的闷热。当最后一板落在早已血肉模糊的伤处时，雷暴云正好笼罩皇城。暴雨冲刷着刑凳下的血水，将那些朱砂写就的宫规晕染成模糊的粉红色。姜氏被抬走时，有人看见她攥紧的掌心里露出半截折断的簪头，那上面隐约可见西域进贡的缠枝纹。

# 第四章 更漏残声

子时的更鼓响过三巡，皇后独自在寝殿焚毁那卷杏黄奏本。火盆里突然爆出个火星，溅在手背烫出个米粒大的水泡。她望着妆台上并排放着的翡翠扳指和金簪残件——前者是皇帝对中宫权威的确认，后者却是西域使节献给姜氏兄长，兵部侍郎的私礼。

窗外雨势渐歇，值夜宫女听见凤榻传来轻微的玉石碰撞声。直到五更鸡鸣，守门太监看见皇后亲手将个锦匣投入后殿古井，那入水声响得不同寻常，像是金属坠着丝帛沉入深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