椒房殿外海棠依旧

# 第一章 长门烛泪

建元六年的秋风卷着未央宫的落叶，陈阿娇望着铜镜中自己眼角的细纹，忽然将妆台上的螺钿漆盒扫落在地。金簪玉镯碰撞的脆响里，她恍惚看见十三岁那年的上巳节，刘彻在渭水边为她折下第一枝海棠。

"娘娘！"侍女锦瑟慌忙跪地收拾，却见皇后赤足踏过满地狼藉，猩红罗袜沾着胭脂碎粉，在青砖上印出斑驳痕迹。阿娇颤抖的手指抚过屏风上褪色的合欢花纹，突然轻笑出声："原来重活一世，我还是困在这黄金笼里。"宣室殿中的刘彻猛然掷下朱笔，墨汁溅在奏简上像极了元光五年那个雪夜，阿娇留在朱雀阙前的血脚印。年轻的帝王按住突跳的太阳穴，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——他分明记得自己已死在五柞宫，为何又回到了罢黜百家这一年？

# 第二章 故剑重逢

清明雨雾中，卫子夫抱着焦尾琴经过沧池，忽见两道身影立在九曲回廊尽头。陈皇后云鬓间只簪着木樨花，而素来威严的陛下竟亲手为她撑着油纸伞。更骇人的是，天子腰间玉佩赫然系着民间夫妇常用的同心结。

"陛下可知前世臣妾被废那日，长门宫的竹子一夜枯死？"阿娇指尖划过廊柱上未干的雨痕，"史官不会记载，您派黄门送来的蜜饯，我留着直到生霉。"刘彻攥住她冰凉的手腕，发觉那支鎏金镯内侧刻着""，正是他少年时用箭簇偷偷刻的。

# 第三章 巫蛊再现

当楚服被羽林军押入暴室时，阿娇正在翻阅《山海经》。前世这个女巫用桐木人偶害她背上诅咒恶名，如今倒成了揭发王太后与田蚡勾结的关键证人。未央宫漏夜传来消息，陛下连夜审讯出窦婴冤案的真相，丞相府搜出的帛书上，赫然写着要借"媚道"废后的计划。

# 第四章 星河倒转

元狩元年的星河格外明亮，刘彻在柏梁台上展开西域舆图，阿娇却指着紫微垣旁忽明忽暗的天牢星："荧惑守心的天象要提前了。"猛然想起前世此时正该派张骞二次出使，而阿娇不该知晓这些军国大事——除非她也记得征和二年那场导致太子自尽的巫蛊之祸。

当夜椒房殿的青铜冰鉴凝结出奇异霜花，阿娇在朦胧中看见另一个自己正将金屑掺入药汤。她突然明白这场重生是双向的镜渊：若不能改变历史轨迹，那么未央宫的大火终将在某个冬至夜再度吞噬所有人。

# 第五章 解连环

平阳公主送来鸾凤和鸣镜那日，阿娇当着众命妇的面将铜镜沉入太液池。水面涟漪散去时，倒映出她身后刘彻惊痛交加的面容——这恰是前世他们决裂的开端。但这次帝王突然大笑："娇姐姐还是这般烈性。"随即下令将三十六个诸侯王的嫡女尽数许配给军中将领。

史官们不曾记载，在霍去病远征河西那年，陈皇后用金屋藏娇的典故劝谏天子："若要筑金屋，不如为天下寒士开科举之路。"未央宫西侧的石渠阁里，确实多了部由皇后主持编纂的《列女传注》。

# 终章 青史之外

当七十岁的刘彻在甘泉宫病重时，侍医发现帝王枕下压着片干枯的海棠花瓣。而千里外的长门宫遗址上，乡民们传言曾见华服妇人手捧玉匣走向渭水，匣中竟是孝武皇帝年轻时的画像。

太初历颁布那年，长安西市的说书人新编了段《双星记》。唱词里金屋主人终成陌路的故事，与史书记载大相径庭。唯有老宫人记得，某个上巳节黄昏，帝后并肩站在灵台观星时，陛下曾说："重来的人生，朕宁愿与你做对平凡夫妻。"